三、骤降

　　“不回家!不回家!”二牛哭闹着在地上打滚，任凭自己的娘抽了自己好几下屁股，疼得如同开了花，但是依旧咬死了牙不肯回家。“神仙说了，不能回家!!”

　　“莫不是，被脏东西给俯身了?”几个老人面面相觑，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荒芜的草庙村，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很多年前的灭门之事，念念有词。这下子弄得二牛的爹娘吓得不轻，赶忙使劲抖动着二牛的臂膀：“二牛!二牛你看见啥了二牛??”

　　二牛此时此刻是不害怕的。神仙都见过了还怕什么?神仙!腾云驾雾的神仙!!二牛抬头看着刚才神仙消失的方向，觉得既然神仙拜托了自己这件事，那自己一定要完成的。刚才自己不是拍着胸脯保证过了吗?

　　“孩子癔症了，赶紧带回去看郎中啊!”村里的老头喊道。二牛的父母不顾三七二十一，抓起二牛就走。满村的人都跟着出来找这群野孩子，这么晚了要是任凭孩子闹下去，明天还种不种地了?熊孩子，明天打一顿屁股说不定就好了。大半夜的，不回家回哪里?

　　一路上任凭着二牛哭闹，火把的光芒还是准确的照着回家的路。说也奇怪，大人们过来的时候还是月光如雪，几乎都不用打火把;这么一会功夫，竟然已经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，哪怕点着这么多火把还是照不亮这个漫长的黑夜。虽然是夏季，但是为什么今天竟然有一丝微凉呢?

　　伴随着一路的哭闹，不久之后一行人就已经到了河阳村口。不少大人已经打起了哈欠，说着明天的庄稼地的事情，就要各自分开告别回家睡觉。二牛看着这一切，心里一急，竟然一张嘴咬了自己的爹一口。他爹一声惨叫把二牛扔在了地上，嘴里骂道“兔崽子”，然后自觉失言了。二牛摔在地上一个打滚就站了起来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还有稀泥，手一挥，朝着那群孩子喊道：“跟我来!”

　　二牛什么身份?刚才自己刚刚独闯草庙村的草堂啊，那可是孩子王一般!这么一喊，男孩子们还真没有犹豫就跟着二牛开始跑。去哪里?不知道。为什么跑?也不知道。但是大人们愣了愣，然后都骂开了：刚以为可以睡觉，结果熊孩子们又跑了!

　　哄的一声大人们骂骂咧咧的就追了上来，而且几乎是抓住一个就是一顿屁股的揍。响亮的巴掌声此起彼伏，哭喊声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二牛可没有想别的，只是闷着头跑。跑!今天绝对不回家!!神仙说的!!

　　一炷香的时间，二牛被自己的爹拎出了林子，一路上还不停的踢着二牛。“跑!熊孩子，看回去怎么收拾你!”二牛的爹骂道。二牛捂着屁股哭。“还哭!”二牛的爹凶道，眼神很是凶狠。估计二牛今天晚上的屁股不仅仅是要开花，还得结果。

　　村长打着哈欠，看着一大群人，喊道：“人都齐了吧?孩子一个不少了吧?那就……”

　　“村长说啥呢?大声点!”有人喊道。

　　村长听不高兴的重复道：“孩子还少吗?孩子……”

　　然后村长猛然发现，奇怪，怎么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?村长张开嘴试了试，真的!什么也听不到。与此同时，似乎耳边一股噪音，越来越大。

　　这是什么声音……似曾相识……所有人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。想起来了，这不就是刀锋划破空气时的利响么??但是，为什么会这么大声……

　　第一个人抬起了头，寻找着这刀锋声响的方向，然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;紧接着是第二个人，第三个人，第四个人，第五个人……所有人都看着天空，月亮又重新皎洁，本来遮挡着月光的那片乌云，竟然直直的掉了下来!!这声音，正是乌云划破夜空的锐响!

　　那股风声达到了极致，伴随着天空的一个巨大的黑影呼啸而下;这个黑影是如此的巨大，但是从半空看着，隐隐竟成剑型;不，如果是一把剑，这也太大了!!这把剑竟然比河阳还要大，谁能耍得起来?!可是，不是剑的话，那还能是什么?

　　而二牛兴奋的看着天空，大声喊道：“神仙说过吧!不能回……”

　　轰隆一声巨响，紧接着传来了大地带着恐惧般的震动，摇晃不止，几乎是天崩地裂。而所有人跌坐在了地上，看着近在咫尺的河阳村，看着所谓的“家”，真的就被一把巨剑竖着劈成了两半!!按理说硬石从高空抛落也会摔得粉碎，但是这把古剑从月亮上跌落，竟然毫发无损，只是那锐利的边锋切开了大地!!所有人目瞪口呆，说不出话来。

　　一袭黑衣站在了剑柄的位置，居高临下，惨然而笑。

　　那一夜，月光就算再温暖，也没有办法抚平那个男人脸上的愁白。

　　片刻之后，那柄巨剑仿佛再次获取了生命一般，一阵抖动，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，再一次冉冉升空。留给世间的，只有地上那一道深深的剑痕，再也挥之不去。

　　四、十脉

　　“张小凡……你，你愧对列祖列宗……”一个声音颤抖着，然后站起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，气喘吁吁，相当虚弱不堪：“青云十脉……今日，今日断不能毁在你手上……道玄，怎会教出你这么一个逆徒……”

　　“无需多言，出招吧。”被喊出来张小凡这个名字的鬼厉没有任何表情变化。

　　“天书……绝对不会被你夺走……”那人继续说着。

　　“青云自古九脉，其实青叶祖师在创建青云门之时就发现了上古邪兽——诛仙。”鬼厉自顾自的踱着步子，似乎很中意踩在这柄巨剑之上的感觉。“青叶祖师耗尽精力，终是降服了这只开天古兽，无奈戾气太重，所以青叶祖师只能取其精魄，铸造了一把古剑。这，就是诛仙剑的来历吧。”

　　浑身是血的人没有说话，但是从他惊讶的表情看来就知道鬼厉并非虚言也并非信口开河。

　　“奇怪的是，青叶祖师只是取走了诛仙的精魄，那么它的尸骨在哪里??”鬼厉继续踱着步子，踩着这柄浮游于天际的巨剑。“当我偶尔握住了诛仙之后，才能感受到它灵魂的撞击。那是一种渴望自由的邪恶，指着的方向就是天际。本来我还以为是自己没有降服诛仙，但是久而久之，我终于明白了……”

　　鬼厉笑了。

　　“诛仙的本体就是这把巨剑。而青叶祖师最终也不能彻底杀死这只巨兽，只好剥夺了它的灵魂。为了防止灵魂与本体再一次融合，他终日用这柄如同河阳般大小的巨剑练剑，慢慢的抹掉它的戾气;在青叶祖师逝去之时，秘密的将一个重任传于了一个最最隐蔽的组织：青云十脉。自古以来，只有青云门九脉之首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……他们的职责，就是耗尽自己毕生元气，促使古剑诛仙的本体浮于高空不得接触青云门镇守的诛仙剑。”鬼厉指了指对方，皱着眉说道：“你就是青云十脉的人，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。”

　　“天书……”对面那人苦笑道。“果然，看了四卷天书的人，最终还是找到了我们。”

　　“天书第四卷绝对不是结尾。”鬼厉看着越飞越高的巨剑，向下俯视：“如果我能够修炼至极，必然可以走入修罗界，找回她……可是，她已经魂飞魄散，我却无能为力。所以我发誓，一定要找回她。终于，我破解了第四卷天书的秘密，那就是第五卷天书的所在!”

　　对面的人没有再任凭鬼厉说下去，而是一个纵身便从月光下消失;当再一次出现在鬼厉面前时，月光如同丝绸一般被这人抓住，夹杂着碎石劈了过来：“五卷天书乃是青叶祖师留于天空之城上镇守真气的密函，岂可让你夺取!”说着一掌袭来;鬼厉早已有所准备，抬手一挡，意外的是似乎这一掌并没有多重。相反的，甚至可以说是软绵无力的一掌;但是顷刻之后，月光融通，如同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的融化在了鬼厉的手上。霎时间鬼厉顿觉手上被千斤力道所浇注，而且越来越重。

　　“吾乃青云十脉第七代大弟子，凌霄，誓为守护天空之城粉身碎骨!”那人淡然说道，露出了一个笑容，缓缓挽起了双袖;与他凌厉的攻势不一样，凌霄的双臂异常的瘦弱，看起来骨瘦如柴，仿佛……仿佛被什么吸取了生命精华一般，像是枯萎的老树。

　　鬼厉勉强接住了这么一掌，然后看到了凌霄的双手，也是暗自吃惊，不相信这么厉害的一掌竟然是这样的双手发出。凌霄看着鬼厉，叹口气，说道：“张小凡，我知道你放不下碧瑶;道玄去世之前，单独告诉过我，一定不能让你知道天空之城的事情，否则你一定会为了那个女人杀上天际;当时我还觉得道玄小题大做，但是今天我才知道，道玄可能是最了解你的人。如果可能，我希望你能够为天下生灵想一想，不要逼我刀剑相向……我的生命的终结，不该是和同门拼个你死我活。”

　　鬼厉被这句话震了一震，但是随即摇了摇头：“天地不仁……”

　　“以万物为刍狗。”凌霄笑了，苦笑，止不住的苦笑。爱情究竟是什么，会逼得一个人仇视天下万物……“张师弟，那我就多有得罪了!”

　　月光如同被垄断了一般，霎时间黯淡;只有凌霄的双手亮的刺眼。

　　那是……鬼厉知道大意不得，运气片刻调转浑身经脉走绕，准备接这一掌。

　　“没错。”凌霄低低说道：“这就是你渴望看到的……”

　　《天书·第五卷》么……

　　一阵耀眼的光芒，一声刺耳的碰撞。

　　之后，月光再一次重新皎洁。